散文写写那些丢在文工团大院里的芳华

写写那些丢在文工团大院里的“芳华”

——写到谁是谁

文/张波

导语:

许是电影《芳华》看的吧?影片里一组组的画面,勾起我太多曾经在我们那个“芳华”年代,丢在文工团大院里的那人那事。

如果一一拉杂写来,还真是一部长篇系列散文,一个个活脱脱的人物,至今还栩栩如生,历历在目。我权当是在画一幅速写,不是用线条,就是用点面,用笔触在勾勒人形,最起码做到“形似”,如果能有那么一点“神似”,那我就会宽心许多。

想到谁写谁,写到谁是谁,也不知谁会“中枪”,挨一通我的“枪子儿”。

过去在团里,我还是个“闷子”,三拳打不出个闷屁那种。如今,到了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还字儿多的岁数。

虽说早过了“芳华”的年岁,但总还没有衰老的那份颓废。甚至一想到过去的“芳华”,想到文工团大院舞蹈队,歌队,乐队,舞美队那些“芳华”过的人们,还会有那么一阵“慌乱”而“诡异”的心动,这说明“荷尔蒙”还没有退化,没有干涩。

写到谁,文中如有几笔“抹黑”,几笔“错乱”,多请诸位仁兄见谅。多年以来,文风已成“恶习”,自嘲+调侃+揶揄+煽情,难以自拔了。

一旦写顺了,这会是个长篇。没跟谁聊过谁,全凭自己的印象和记忆在写。也不知道下一个会写到谁。只要一坐在电脑跟前,眼前会冒出这个那个的一堆人,慢慢写吧,如果还受人待见的话……

(一)

他,算得上是当年小城文工团乐队里,一把最“憨厚”,最“本分”的小提琴了,琴弦里出来的声音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的殷实,跟他的为人一模一样。

是故意持重,还是天性比别人慢上半拍,与人交往和谈吐时,他总是在“后半拍”上。

别人扎堆谈得热火朝天时,他会躲在一边“嗡嗡”的笑,笑的声音很像乐队里的低音贝司。他嘴里从没出溜出过半句脏话,但他从不拒绝藏在人群里,“偷听”乐队那帮人忘乎所以,旁若无人的满嘴“跑”带“脏”字的笑话,当然,他对笑的反应也是后半拍才出声儿的。

演出时,他一般坐在管弦乐队,小提琴方阵的后排位置上,观众一眼很难看到他。如果从乐池上方往下探看,在乐队里他会是最显眼的那位。那是因为他在他的“芳华”年龄段上,头顶上的“花儿”已“谢了”一半儿。

这位仁兄走道儿都很谨慎,东郭先生一般,生怕一脚下去踩死只蚂蚁那样的小心。脚尖儿踮着,上身提着气,像小提琴里运用的“快弓”,短促而轻盈。他笑的时候比愁的时候要多,不过,心思重重,心不在焉的时候又比眼珠一转一个鬼点子的人要多。

他好像从没走出乐队出来独奏过一次,倒是总是见他躲在文工团大院里的某一处犄角旮旯闷闷的练琴,听过他在那儿练习那首《沉思》,眯缝着眼儿,歪着头,夹着琴,一脸沉思不醒的神情,那恐怕是他最享受的独奏时光。

除了那次在外地演出乐队的宿舍里,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发过任何一次脾气。但那次,是他在文工团唯一的一次,竟敢顶撞团长,冒犯领导“大动肝火”的一次。什么原因与团长争执起来的记不得了,团长很光火,气得在宿舍里团团转。是不是他引起的也记不得了,还是他在为别人打抱不平。他也在一边气得浑身发颤,嘴角还在那儿一劲儿左右蠕动。

团长大吼一声,“你们,你们太不像话,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所有人都被团长这句话给震住了,惟有从他嘴里,不,应该是从嗓子眼儿或是牙缝里挤出一句:“哪块天上没得天啊”?

团长显然被这句回话惊诧了,回头在找这个声音的出处,乐队那群才二十啷当岁的小杆子们,谁都在跟团长来不及的摇头,证明那声儿绝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团长的目光最终逗留在他的脸上。他却一脸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肽气”:“就是嘛,哪块天上没得天啊”?他还故意补充了一句,就像在重庆“渣泽洞”被严刑拷打的共产党员,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就是共产党员”!

从那以后,人们对他立马刮目相看起来,说他关键的时候还真够“爷儿们”的。你说你的,他一点没被忽悠,也一点不想成为那拨“叛徒”里的英雄。他还是他,除了躲在角落里练琴,他还有一大嗜好就是读书。他手上的书从来没见“薄”过,都是厚厚,重重的一本,而且多半还是文言文那类。他是真读,一点不掺假,不想别人是在做给人看的。他的家就是一个典型的文豪之家。父亲在师专当教授,长得比他还文文文绉绉的,学究一般沉稳,满腹经纶。我也在师专读过初中,在校园里见过他的父亲“老王教授”,那风度,气韵,风度,鸭舌帽下,呵护着一只充满智慧和文章的大脑,走过你身边,那就是一阵古朴的“文风”,“大家”的飓风。

我与他家住得很近,出了巷子口,走过一条巷子就能到他家。他家住在一溜红砖平房里。去过他家,只在他父亲那间神秘而深不可测的书房外张望了一眼,连他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好像也向他借过几本书。从他手上借来的几本书精贵极了,一层不染不算书里还留着主人许多红笔批注。他会目不转睛的送你到门口,眼睛直勾勾的不是在你身上,而是在他家的那本书上。我也知道,我要不是团长的公子,那本书是万万出不了他的家门,也是万万到不了我的手的。

去年回小城书店签名售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好像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是他哥哥,也是一位有学识渊博的读书人。当时心里不免一怔;完了,当那么多读书人的面,我还在这儿显摆自己的小书,真不知天高地厚啊!

我的文章经常被谭虎,杨桦转发到老文工团的微群里,也常常见到好些老同事的点评。那天,他也冒出来点评了几行字:“影评写得好,时光,时代,青春芳华,蹉跎岁月,都恰如其分点睛妙笔。严歌苓,冯小刚用景,用情,用歌,展现所走过的崎岖荒蛮之路,从张波的评介,驱使我看的欲望与激情”。这几行字,像极了过去在学校,语文老师留在学生作文本上的评语。难怪那会儿团里人都管他称之为“老典”,平时叫着叫着,差点还忘了他的真名儿:

“王重迁”

“老典”身上的那点特征和“典故”,曾经被我写进了小说。当然,好些桥段我是胡编乱造强加给他的。说他是“老典”,是因为他称得上是一部活字典,团里人每每遇上什么不懂得词儿,搞不清楚的历史和深奥的问题,都会直奔“老典”而去。他也总会有问必答,有结必解,有忧必除……

二十来年没见“老典”了,还这么玩世不恭的在你身上乱涂乱画,您不会用一串文绉绉的词句回敬我吧?我这可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二)

舞剧《白毛女》里,她演那那个“灰毛”,喜儿被黄世仁逼到深山老林的一个山洞里,“黑毛”逼成了“白毛”。她说这也是她是在舞台上演过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

天生一副娇媚的高挑身材,走道看上去就有种高冷的“芭蕾范儿”,可就是这么一副好身材,被那个年代扼杀了她身上所有的线条和凹凸曲线,妩媚性感,用一件“革命”的不能再“革命”,“正统”的不能再“正统”的工农兵学商没有一点职业区别的军大衣,无情,粗暴的包裹起来。抵御风寒的同时,也抵御了所有男人们饥渴,贪婪的目光。

七,八十年代,从小城文工团大院出出进进,最惹人垂涎的,要数这拨个头“一刷水”齐整,身段“一色头”热辣,面庞“一门清”的楚楚可人,她的姿色外加她的“花哨”在人群中当属“中上等”。

说她“花哨”其实也是她时常挂在嘴边,比别的女生要胆大妄为,敢想敢做,敢爱敢恨的那点“张扬”。除了在练功房穿着暴露一些,平日没有一个女孩敢穿花裙子,穿裸露胳膊腿的任何一件衣裳。

她试过一回,穿起一件斑斑点点,红白相间的花式连衣裙,从宿舍走到操场,走到操场上那棵老槐树下,让正在树下唠嗑的男人女人们足足愣神了有好几分钟,眼睛跟被钉子钉在她身上一样,她也只是刚刚当众旋转了半圈儿,就被一头撞见的“老团长”,人称“老爷子”给厉声呵斥跑回了宿舍。换回了那件直筒筒“的确良”衬衣,长裤。至今说起来,她都觉着那是场噩梦。

除了《白毛女》里的“黄世仁”,就是这位“老爷子”是她的噩梦了。她身上唯一的那点儿“风情”也被正统的“老爷子”逼到了“墙跟儿”,后来剧团也越发不景气了,她索性一脚踏出文工团大院,直奔工商局熬了几年,当起了一个在小城“一句顶一万句”,说一句话,小城半边都会抖动三下的科长。

拨开乌云见太阳,走出山洞,她放声大唱:“太阳出来了”!“黄世仁”加上“老爷子”的霸道,无形中都悄悄附体在她的身上,走近她那间办公室的人,不是弯着腰,就是“嚯”着背,不是点着头,就是踮着脚。“杨科长”把舞台上的“灰毛”剪成齐耳短发,一身干练,利索,修长。那身工商制服,也比军大衣强太多了。顺着“杨科长”的身型溜边勾勒着,凹凸有致,有型有款的。

为了文艺台的一件什么事,我去她办公室找过她。也就几秒钟的寒暄客套之后,跟着就换了一张六亲不认的脸,处理着来来往往到她办公室办事的那些个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又不得不毕恭毕敬的主儿。

晾了我好半天,我才插上一句约她中午吃顿饭的恳求。她答应了,给足了我面子,那顿是她请的我,还是我请的她,记不清了。反正我都赚到了。

“杨科长”走出山洞的那段最风光的时候,也嫁给了小城当年最风光的一位成功男人。这段也只能一笔带过。但是我还是想代表我们文艺台全体员工感谢那位男人的是,他给我们赞助和配发了一件橙色牛仔背心。背上印着“文艺台”三个大红字,我们也跟着“杨科长”红了好些年。

一脚跨出“文工团”,好像再没见她涉足过文艺,舞蹈什么的。她属于那类说转型就转型的,感觉不愿再回头看一眼舞台,不愿再伸一下胳膊腿,证明自己与舞蹈有什么干系了,完全失忆一般。

直到快退休的那阵,她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蜇”了一下,一个激灵,又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四处奔波,吆喝着,把将近40年无声无息的一个文工团从“植物人”状态下唤醒。天南海北,呼风唤雨的把全团上下一个个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们聚齐,把一段尘封多年,沉睡未醒的历史打捞出海底,集资化缘,求神拜佛,恩威并重的筹集到一些“银两”,自任主编,出了一本精美的纪念册,拍了一部镜头摇摆得像张艺谋大导演出手拍的那部《有话好好说》纪实片,聚齐大家吃了一顿大餐,自己亲自主持,上演了一场舞剧《白毛女》,到歌剧《江姐》,到话剧《雷雨》,到大杂烩“合家欢”歌舞升平,气冲霄汉的庆典盛会。

之后,听说她重新拉起了早就散了架的舞蹈队一班人,组建了一支“红舞鞋”舞蹈团,很快风靡了整座小城。重新撩动起那些曾经跟着文工团历史一起走过来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对文艺的那点儿经久不衰的痴迷情怀。

据说小城里的这双“红舞鞋”无处不在,这位曾经的“白毛”,后来的“杨科长”,再后来的“杨团长”像每天打过一针鸡血那样蓬蓬勃勃,意气风发,“芳华”不减当年。

不过那次在谭虎回家的音乐会上,再次遇见她,她竟然大大咧咧的说出一句令我大吃一惊的话:“我不干红舞鞋团长了,卸任了”!说完,拉着我,背对着音乐会舞台合了张影。

她没说任何缘由不干那个团长,我也没问。我不相信她就这么耐得住寂寞,我倒是听说她痴迷起“孙氏太极”来,常常混迹于一帮整天像在“摸鱼摸虾”的大叔,大爷们堆里,喜不自禁的陶醉。

她常常会在我的眼前出现幻觉,她还是那样风风火火,大呼小叫,指点着江山。

像一根柔软而又挺直的柳枝,穿着那双“红舞鞋”,踮着足尖,在一片“白桦林”里,“疯”一般的旋转,旋转,旋转……

因为她的名字写在那儿了——

“杨桦”

◇◆◇

作者张波(男),江苏省演艺集团国家一级导演。

导演、歌唱演员、主持人、撰稿人;南京艺术学院文化产业学院客座教授;南京体育学院奥林匹克学院客座教授;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

发表短篇,中篇小说数篇。年由南京师范大学出版新书出版《老爷子的西皮二黄》——张波小说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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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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