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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星,男,福建福州人,北京电影学院未来影像高精尖创新中心特约研究员,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二级教授,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
张艺谋的魅力释于不断创造新鲜,在这一次简之又简的片名《影》里,太极和水墨的感觉让人吃惊。中国电影终于回到自身文化中去寻觅神秘的元素,让电影科技成为美学观念的表现助力。影片中刻意营造的湿漉漉的环境,南国的斗笠,东吴伞,刀客一般的队伍,依然强化的是张艺谋造型的元素。水墨色的击打场面,让战争具有瞬间凝滞的效果,放大了倒拖大刀击水的动感,铿锵的金石撞击之声触目而至。《影》别具一格的艺术表现,既是视觉奇观的文化展示,又显然带着不同凡响的权争表现,而人的欲望与搏击则具有惊心动魄的气息。
张艺谋电影从来都具有一种话题性。这既是它自身能够创造出各种新鲜却出人意料地所导致的话题,更有不同族类不同群落的大众带着自己不变的观点去看待张艺谋,期望他不变的传统,或又期望他变的新鲜,在变和不变中有种固定的焦灼的角度去挑剔电影。在这一点上我们其实要佩服张艺谋,他深深地知道电影是要不断地创新,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的推陈出新,乐此不疲。但人们时常却固守着某种境界,某种期望和自以为是的观念中去挑剔符不符合自己的想法,或者不符合自己想法后意外所导致的可以言说的不足。
人们常常忘记了电影就是有一种奇特的现实梦幻,又同时是一种技术的玄幻。电影它自身也可能和生活有某种呼应,也可能和生活有很大的扭曲,电影不全是生活的映射,电影却是艺术家个性的折射。然而许多人在这一点上,都强制把电影看得懂看得不懂作为终极判断目标。其实懂与不懂是必要的,也是高明的艺术家讲述故事里的重要把控力体现。但是,懂和不懂作为判断电影的决断生死的东西,在许多评论家的眼里也成了唯一的法则,就令人觉得有些可笑。不去考量和揣度创作者对于影像艺术创作给我们超于生活的新鲜感受,哪怕这种感受有些令人吃惊或者跨度太大而并不是最理想的,但未必就一定要以我们所能理解的东西作为它的标准。否则,无论生活怎样变化,更不用说艺术如何变化就都失去了它的价值意义。
同样,简单地把是不是和生活合拍作为标准的一种偏激性,还有一些人最可以放言无忌的,就是以影片中光明和黑暗所表现的一种揣度性的认知来判断,似乎这是最为简便且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但偏偏对于创造性十足的电影而言是时常荒谬的。电影本身并不提供给它的叙事上的光明和黑暗标尺,而是按照表现逻辑周延下去。但是,如果他给与人们有更多的创造性的一种刺激,难道不是一种创造吗。电影本身是让人们超越凡俗,而在一种影像的世界中可以自由徜徉。
当然,上述所说的就是即使单一地站在和现实勾连的角度判断电影的是非的偏激,又是以自己的喜好简单地来论定电影,将其中所谓的叙事上走向光明,还是表现的灰暗作为判断的尺度的叠合,都显然不是看电影的最佳方式。看电影犹如在看一个独特的艺术家在表达他对世界的看法。他的看法未必要放之四海而皆准,却要独特富有个性,并且超于我们的生活的感知,足以给我们很大的情感刺激。如果一部影片不是诲淫诲盗,不是激励人们消极人生,确实表现一个相对叙事客观的故事,那么无所谓对他简单的光明和黑暗的指责,而且这些貌似正确的指责常常导致平庸的中国电影风行无阻,然后既不能让中国电影走向世界,也不能让中国的年轻观众感知到电影具有超越凡俗生活的魅力,仅仅是满足了一小部分高高在上评论者的喜好而已。
那对于电影艺术来说,只有阻碍而没有动力。如果说我们一定要尊重人们在看电影和自己的生活的联系吻合部分,和这种尊重的标准;那我们同样要尊重艺术家按照自己的个性和理解,在一种超于生活的影像中去构筑一个叙事逻辑上的影像。彼此的尊重两相得宜,前提是不能简单地否定某一个方面。我们之所以希望电影不是要把生活照搬到影像之中去,而是希望通过影像看到我们精神上所需要的触动,超越我们生活的以及激发我们精神所需要的一种动力。
每一次张艺谋的创作都要引发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