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街在人生这条不归路上,捡拾哲学家

读瓦尔特·本雅明的书,适合在深夜、在深山古刹中,在空灵、孤寂中,才能体会出他思想的飘移,才能感受到他意念中伸出的触角。

瓦尔特·本雅明是德国哲学家,提起哲学家,好像就与深奥、神秘有关,而他确实也是这样一个人,就像波士顿哲学系教授理查德·卡尼所描绘的:“他既是诗人神学家,又是历史唯物主义者,既是形而上学的语言学家,又是献身政治的游荡者……在纳粹德国,他是一个犹太人;在莫斯科,他是一个神秘主义者;在欢乐的巴黎,他是一个冷静的德国人。他永远没有家园,没有祖国,甚至没有职业——作为一个文人,学术界不承认他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所写的一切最终成为一种独特的东西!“

这一切,都能在《单向街》这本断想随笔集中体会到。

这个矛盾的多面人,孤独地行走在自己的“单向街“中,在梦与现实之间游荡,思绪飘忽不定,在庸常的事物中,却有不同寻常的感受。

在他的“早餐室”,是梦还在控制的世界,“不想与白天接触的人,不管是怕见人,还是为了内心的宁静,都不想吃东西,而且鄙视早餐。这种人以这样的方式来躲避夜间与白天这两个世界的更替……”

而在“前厅”、“饭厅”,都是他在梦中遇见歌德的地方,“当我的手碰到他的胳膊,我激动地开始流泪。”

一切美好的、诗意的东西都是梦中才能出现的,因此没有谁愿意正视烦乱嘈杂的白天。

偶尔,从梦中醒来的本雅明,比任何一个人都清醒,在“全景幻灯:德国通货膨胀巡视”一章中,他写道:“……那是因为这个社会里的每个人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低级享受,用动物般的原始性去追求他们,却没有动物那原始的知解力。”

“如今,谈话的自由已经消失了,如果说以前人们在交谈时关心对方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么,现在这种关心则被询问一下对方的鞋价或伞价所取代。”

“我们在领受大自然如此丰富的恩赐时,应当谨防一种贪得无厌的态度,因为我们无法回赠给大地母亲任何东西。”

……

这些在梦境呓语中的清醒,在特殊的写作方式之下,是为了救赎、拯救现代人。

他对人类的命运充满悲剧性的预见,在思考中灵光乍现,看似深奥、难懂的词句,突然间与现实联系起来,每一句都是经典,都是格言。

本雅明说:“孤独对我来说是唯一适合的状态。”孤独来自他性格的敏感,他从小就郁郁寡欢,痴迷于幻化为身边的各种事物,富裕的家庭给了他受教育的条件,他研究哲学,涉猎文学、绘画、摄影,27岁就获博士学位,31岁撰写《德国悲剧的起源》,但当时的大环境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因为犹太人的身份,本雅明遭到纳粹的驱逐、迫害,在绝望中自杀,时年48岁。

同样,他的爱也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单向街》是献给一个叫阿西娅·拉西斯的女人,本雅明为了她抛弃妻子,这个被他称为“来自立陶宛的女布尔什维克”,是信奉共产主义的拉脱维亚人,虽然阿西娅·拉西斯始终没有答应本雅明的求婚,但她的信仰深深影响这本雅明,这本书题献拉西斯,与其说是对这段感情的怀念,不如说是本雅明对曾经信仰的执着与认真。

本雅明孤独地行走在人生的不归路中,前途迷惘,但他仍旧不时停下脚步,看看沿途的风景,沉思冥想。

世界、人生碰触着本雅明敏感的触角,他感受爱、文学、城市、传统、现实带给他冲击,他自己的行文语句与他的人生一样,似乎是天生就不循规蹈矩,不接前连后,但又好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走向我们仰望的世界。

他用他特有的文字、特有的感觉说爱,说文学、说艺术、说孩子,还有建筑,沿途的一切东西都会引起他灵感的迸发,最深层的东西在他的洞察下渐渐浮出水面。

不得不说,本雅明的书,注定不是用来消遣的,它只适合在深夜,在孤独袭来的时候,随意翻开,不知道有哪一句话,就会拉开你的思绪,让你在沉思中走向更深邃的空间,就像书中那张小小的卡片上写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单向街,成为你孤独迷惘时的避风港。

最后,还是回归文字本身,本雅明在“注意台阶!”中写道:写一篇好散文要经过三个台阶:一是音乐的,这时它被构思;二是建筑的,这时它被搭建,;最后一个是纺织的,这时它被织成。

就像他的文字,音符在他的头脑中跳动,被他以建筑匠、纺织匠的手,织出一篇篇锦绣,在人生这条不归路上留下点点滴滴的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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