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被撤档的《芳华》终于过审公映,仅仅第一天,票房就已过亿。
“这是我最诚实的一本书,有很多我对那个时代的自责、反思。”
她的笔下曾塑造过许多坚韧、灵动的女人,刚柔并济的小姨多鹤、为了回城的一纸批文而一次次把自己“奉献”给男人的文秀、温婉坚韧的痴情妻子冯婉喻……
而这一次,这个女人是她自己,严歌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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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舞蹈,
但上战场更重要
从12岁开始,严歌苓最美的青春年华,都在军队中度过。
上个世纪70年代,考入成都军区文工团后,她成了跳红色芭蕾的文艺兵。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严歌苓就到舞蹈室练习,把腿架在高高的窗棂上,伸得笔直。那些年,即使不是训练时间,她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书、写信,从未间断。
在文工团,严歌苓也许不是跳得最出色的,但她一定是最刻苦的舞蹈演员。
八年里,她多次随部队到西藏、云南等地演出,即使演的不是重要角色,她依然要求自己竭尽全力展现出最完美的舞姿。
抬起头、立起脚尖旋转,后脚还没抬到最高,摄影干事就抓拍了这一幕,成了严歌苓为数不多穿军装跳舞的照片。那个年代,部队有着严格的纪律,不能穿着演出军装随意拍照。
有一天,严歌苓无意间在仓库里发现了一批发霉的书,对从小就爱看书的她来说,无疑是个大大的惊喜。
可这并不能张扬,她只能悄悄地将书绑裤腿里带出去。回到宿舍,还不敢直接翻开看,要将封面都撕掉,套上毛泽东选集的书皮,才能如饥似渴地翻看。
在偷偷看书的这段日子里,遇上了对她的人生影响深远的《拜伦传》,拜伦强大的自律能力,在她练功、写作中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她二十岁那年,部队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她自动请缨:“我想去!”
来到战场上,她不再是一个舞者,而是背着五四式手枪的战地记者。
医院的走廊和手术室,到处都弥漫着鲜血的咸腥味,多个伤员眼中的恐惧和绝望,那些牺牲被埋的战友,深深地震撼了她。
照顾、采访伤员的这三个月,她感觉到跳舞实在是太过局限,于是拿起纸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潜藏多年的创作天赋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好几次与死神檫肩而过的严歌苓,把这些体验写成了处女作《七个战士和一个零》。
从战场回来后,她在铁道兵政治部担任创作员,创作的长篇小说《绿血》《一个女兵的悄悄话》获得了十年优秀军事长篇小说奖、解放军报最佳军版图书奖。
才华渐渐闪现,她进入了鲁迅文学院作家研究生班,莫言、余华都是她的同班同学。
25岁退伍的时候,她的小说《天浴》和《少女小渔》轰动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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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国内所有名利,
用最艰难的方式在美国重新出发
年,严歌苓接到了美国新闻总署的邀请,到美国青年作家和艺术基金会参访。
回国后,她决定要去美国攻读艺术硕士,而当时的她仅认识26个英文字母。为了出国读书,严歌苓拿出了当年练舞蹈的劲头,疯狂地学习英语。
三十岁的严歌苓,本来已是小有名气的作家,可以在国内享受各种优厚的待遇,然而她却放弃所有功与名,选择用最艰难的方式重新出发。
她抱着几本新概念英语反复背诵,将英文字典里的单词一个个啃下。
有一次,父亲让严歌苓到市场买鱼,顺便歇一下。可她出门仍带着字典,不间断地背着单词。
买鱼回来后,父亲看到严歌苓手里仍然只有字典,连忙问道:“鱼呢?”
然而,她早忘了把鱼在哪里。
一年后,严歌苓再次来到美国,报考了英语强化班,第一次托福考了分,与研究生录取线差了10分。
她不甘心,听说芝加哥、底特律和水牛城还有考试,就把手里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机票,抓住最后三次机会拼死一搏。
剩下的每分每秒,严歌苓都不会放过。在餐馆刷盘子的时候,她事先在手臂上写满英语单词和句子,一边干活一边背诵。
最后,严歌苓以分的优异成绩被两所知名大学录取,而后她选择了入读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写作系。
入学之后,她发现自己虽然克服了语言障碍,但英语文学的基础和同学比还是有很大差距。
五十页的资料,同学们一个小时就看完了,她才读了五分之一;其他同学一节课就可以完成一篇小说,她才好不容易写出一段。
“聪明人,用的都是笨办法。”此时的严歌苓当然不会服输,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就比别人多花几倍时间来恶补,不断练习各种写作技巧。坐公交的时候,认真地观察周围的人,记下各种有趣的细节累积写作素材。
老师要求写3页,她交上来的作业一定会写满6页,巨大的学业压力下,眼见同学们一个个退课,她却坚持到了最后。
凭着这份执着和刻苦,学期考试,她成了班里唯一每门课程都拿A的学生,并拿到了全额奖学金。
可奖学金只够支持她的学费,高昂的生活费还是要靠自己挣。
住在简陋地下室的严歌苓,顶着风雪在芝加哥跑十几条街到学校上课,每天要花14个小时读书学习,四个小时打工,洗盘子、擦地板、搞卫生……
“那是我一生唯一一段干实际工作的时期,除此之外都是不务实的工作,比如早年跳舞,后来写作。而这段时期,我就像任何一个中国留学生、中国新移民那样,讨生活,挣饭钱。好像多出一条命来,是脱胎换骨的一种。”
本来,在中国她已是知名作家,但到美国求学后,她却要卑微的跪在地上擦地板,受尽别人的白眼。
有一次,严歌苓在一个台湾雇主家做饭,差点就烫伤了自己的脸。在拖地时,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她抬头一看,天花板裂开了。
瞬间,她吓坏了,雇主要是追究责任,自己哪赔得起?
之后每一天来工作,她都胆战心惊,生怕雇主发现天花板裂了找她算账。
直到最后一天在这里工作,她才小心翼翼地说:“那工钱我也不要了,你们的天花板裂了,别让我赔就行。”
“钱你快拿着吧,这天花板我们住进来时就是裂的。”台湾人笑着回答道。
无尽的心酸、艰难,成了她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也给她的写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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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尽每一分才华,
直到每个字都完成期待
“严歌苓小姐你好,我想拿下《少女小渔》这篇小说的电影版权。”
“请问,您是?”
“我是李安。”
“天哪!《喜宴》是我最喜欢的片子!”
严歌苓的小说第一次被拍成电影,就得到了世界著名导演李安的青睐。
靠着这笔不菲的版权费,她终于不用四处打工,可以坐下来潜心创作。
五年后,严歌苓不但获得了艺术硕士学位和写作最高MFA学位,还成为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百年来首位华人毕业生。
与外交官劳伦斯结婚后,严歌苓成了专业作家,每天早上9点到下午4点都是她的写作时间,无论多枯燥,多年来她都一直坚持着。
可长年的创作,严歌苓患上了躁狂症,这是抑郁症的一种,最严重的时候,她连续失眠30多天。
最疯狂的一天,她一连写了17个小时,小说《扶桑》正是在这段时间写成的。
在失眠中苦苦挣扎的她,只好向医生求助,可医生却说:“如果你吃了这种药,你有可能失去你的创造力。”
“我想做一个正常人,要使我身边的人不痛苦。”
长期吃药虽然没有让她的创造力减弱,却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直到年,严歌苓和陈冲筹备一部关于美国母亲的纪录片,遇到了一个孤儿,才决定要收养一个孩子。
严歌苓和陈冲
严歌苓的每一部作品,都会花费大量时间精雕细琢,每一个细节,都离不开详实的资料调研和实地考察。
为描绘《老师好美》的禁忌之恋,她回国去了五六家学校,和中学生一起上课、聊天,感受现在的高中生的校园生活,花了6年时间用创新的写作手法塑造出女老师矛盾复杂的内心世界。
为创作正邪交织的“舞男”,她专门定制几套旗袍,向专业的老师学习舞蹈,天天到上海百乐门舞厅“混”,所以有人说,这部小说是严歌苓亲自用脚“跳”出来的。
为塑造单纯执着的“第九个寡妇”,她跑到河南农村,跟村里的农妇一起住、一块吃,一同下地种番薯。
为刻画出善良坚韧的“小姨多鹤”,她三次去日本收集资料,请人将资料翻译成中文更是高达美金一天,而后她还深入偏僻的山村,和传统日本女人聊天,留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为了鲜活地勾勒“妈阁是座城”,她四次去澳门赌场学赌博当赌徒,输了几万块,并在采访赌客和赌场经纪人中收获了不少企业家因赌博输得一无所有的故事。
除了赋予每个人物最真实的灵魂,作品写出来后,严歌苓觉得不满意便会重新写过,一次、两次,一年、两年,直到故事里的每一个字都达到了自己的期待。
一如《床畔》,从构思到最终完成,她三易其稿,直到第三次写完,已是20年后的事了。
30年来一如既往笔耕不辍,现在严歌苓已出版了58部文学作品,其中大量作品都被著名的导演拍成了电影电视剧。
冯小刚、张艺谋、陈凯歌、张艾嘉、李安……几乎所有著名的导演都被她的作品深深吸引,一次又一次将一段段传奇搬上银幕,斩获无数大奖,而她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华人第一女编剧。
“才华虽然重要,勤奋却是能使一个人走到最后辉煌的必要条件。”
带着这样的人生信条,优雅如她,凭着勤奋坚韧拼尽每一分才华,终得到最灿烂美好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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